繼妹懷孕了,孩子是我未婚夫的。
顧瑤低著頭,白皙嬌嫩的小手死死拽住江凌的袖子,淚珠顆顆分明地砸在地上,替它的主人顛倒黑白,好一副楚楚可憐的皮囊。
我淡漠地坐在一旁的真皮沙發(fā)上,手機(jī)上的娛樂新聞還在循環(huán)播放:
顧家千金爬床肖大少…
……
失戀是個好由頭,我拿著江凌給我的三千萬分手費(fèi)——哦不對,是封口費(fèi)——第一次踏進(jìn)酒吧。
昏暗的燈光很擅長營造曖昧氣氛,“姐姐,我可以喜歡你嗎?”
“小屁孩,這話我當(dāng)沒聽到,你的酒,我請了。”
(一)
“姐姐,都是我的錯,可我是真心喜歡江哥哥的。”顧瑤腰肢柔軟,歪歪扭扭地跪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又好像不經(jīng)意地漏出脖子的線條。從江凌的角度,剛好能看到若隱若現(xiàn)的胸部。
父親坐在主位,沒注意到兩人之間暗戳戳的調(diào)情。眉宇間的小塊皮膚皺成了川字紋,頭疼到了極點(diǎn)。
顧家的實(shí)力在這偌大的A市中是不足為奇的,但好在祖祖輩輩幾代積累,修成了一個清高的好名聲。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在政商兩界的口碑還算不錯,不少新貴人家都愿意聯(lián)姻。
江家則是祖父趕上了房地產(chǎn)熱潮,一舉成了暴發(fā)戶。
好在江老爺子有遠(yuǎn)見,注重子女的教育的投資,兩兒一女都學(xué)有所成,從而拓展了江家的事業(yè)版圖。
江凌是父親親自為我挑選的未婚夫。
父親選我為家族聯(lián)姻,一方面是偏心繼妹,希望她能自由選擇伴侶:
她若選個家底厚實(shí)的,父親就厚厚陪上一副嫁妝,決不讓她在婆家被看不起;
若是愛上一個窮小子,就讓那人入贅,只要他能真心對顧瑤好。
關(guān)鍵是另一方面,在所有人眼里,我的生母把我教養(yǎng)的很好,溫婉端莊,就算是配給A市最龐大的肖家做兒媳,也是很拿得出手的。
自我成年后有人介紹婚事,我就明白我的婚姻是為了家族更好的發(fā)展。至于對象,能說得過去就行。
只要我不抱有希望,那就不會失望了。
更別提,婚姻本就是惡魔。
(二)
原本,江凌出軌繼妹,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父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可顧瑤偏偏要把最后一層窗戶紙捅破,大搖大擺地把這種丑事的每一處細(xì)節(jié)都挑明,一點(diǎn)回旋的余地都沒有,讓兩家長輩的面子都掛不住。
她今日這出戲,唱得未免太爛了一些。
父親頭疼不已,伸手扶住額頭。
我一直站在父親身邊,注意到了他的不適,便出手為他按摩頭部穴位。
父親欣慰我的懂事,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我不必按了。
顧瑤哭哭啼啼了好久,終于是把眼淚流干了,只能干嚎。
“父親,豪門公子,偷腥再正常不過了,好在這事還沒有傳出去,瑤瑤也知錯了,就算了吧,”我緩緩開口。
雖然我有引蛇出洞的心思,但這番話他人聽來,是真真切切為家族著想的。
更何況,至今為止我從未把一個男人放在心上。
繼母立在父親的另一邊,聽了我的話,眼底的恨意又深了幾分。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我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她面前死了千百萬次了。
可她不可能表現(xiàn)出來。
繼母撲通一下跪在了父親面前,帶著哭腔看向我,“清清,你是顧家的千金大小姐,什么好人家都配得的,可我們瑤瑤呢,她就只喜歡阿凌一個呀,你就行行好,把江凌讓給瑤瑤吧。”話音未落,她就摟住寶貝女兒大哭特哭,不動聲色地把自己放到了低位上。
好濃的茶味,還是老茶新茶摻和在一起的。
她們母女二人都是一樣的蠢物。
(三)
我湊到父親耳邊,壓低了聲音,“父親,您的生日宴就快開始了,客人們都在趕來的路上,有什么話晚些說也不遲,可不能壞了家族清譽(yù)。”
父親看我的眼神又慈愛了幾分,“還是清清想得周到,這件事委屈你了。”
他冷厲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兩人,語氣冷淡,“都收拾收拾,今天的事一個字都不準(zhǔn)傳出去,一會兒江家人也來,瑤瑤你就呆在房間里,別出來見客了。”
“老公,今天是你的生日宴,瑤瑤怎么能不出面…”
父親打斷道,“就這么定了。”
宴會上,觥籌交錯,我恭順地站在一旁為父親服侍。
父親的老朋友來了,我也有分寸的聊天,偶爾順著他們的話頭開兩句他們那輩人喜歡的玩笑,逗樂他們,幾乎人人都夸贊我這女兒得體。
“顧老弟家的修養(yǎng)果真名不虛傳,不知誰家能有好福氣,如你閨女的眼啊。”
那聲音如洪鐘一般擲地有聲。
父親急忙站起來迎接,“肖兄,老弟我恭候多時了呀。”
雖然父親也向肖家寄了請?zhí)瑓s實(shí)在沒有料到肖家真會來人。
聽說肖家過去是皇族,王朝覆滅后,祖宗歸順了新社會,做國家企業(yè),政治經(jīng)濟(jì)兩手抓。
整個宴會上的家族把所有家底都合起來,也不敵肖家一半。
可今天肖家不僅來了,還有意提親。
繼母的苦肉計沒達(dá)到效果,眼看著我被更大的家族看重,心中的嫉恨掩飾不了一點(diǎn)。
她趁著人群熙熙攘攘聊天,跑上別墅二樓,直奔顧瑤的房間。
顧瑤臉埋在鵝絨枕頭里,放聲大哭,完全沒注意到她媽媽沖進(jìn)了房間。
見到顧瑤為一個江凌就大哭不止,氣不打一處來,厲聲訓(xùn)斥,
“一個江凌值得你哭成這樣,再哭,你姐姐就嫁到肖家去了。”
顧瑤的哭聲戛然而止,抑制不住打嗝,
“姐姐嫁到肖家,那江哥哥是不是就能娶我了?”
繼母恨鐵不成鋼地戳她的額頭,
“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沒上進(jìn)心的蠢丫頭,顧家要嫁到肖家的必須是你,絕不能讓你姐那個賤貨嫁到那么好的人家。”
顧瑤一下就愣住了,她不是才按照母親的要求勾引了江凌,怎么這么快又換成肖家了?
江凌人傻錢多好拿捏,兩人相處了數(shù)月,顧瑤早就自我代入江少奶奶的身份了。
更何況,兩人有了肌膚之親。
那肖家怎么會要一個被破了身子的女人。
繼母也知道這樣是有點(diǎn)不妥,可處處都想著妥不妥,機(jī)會就全都溜走了,
“那江凌你就先抓在手里,肖家咱們也試試,要是成了,你可是肖家太子妃了,若是沒成,江家也是保險的退路。”
說著,繼母就將一小瓶香薰精油塞進(jìn)顧瑤手里,讓她洗好澡,在房間里等著。
看顧瑤還在猶豫,她眼神又冷了幾分,“不做也行啊,你就等著看你姐姐天天住豪宅,開豪車,穿高定,你還守著一個她不要的江凌。”
顧瑤骨子里早就被她媽媽教得唯利是圖了,聽到這話,再也沒有猶豫,還催促她媽媽快點(diǎn)去辦。
(四)
甜膩膩的香薰精油味充斥著顧瑤的閨房,她的身體不自主的發(fā)燙,手也往兩腿之間摸去,試圖緩解欲求不滿的難受。
繼母偷偷找到跟在肖老爺子身后的男人,哀求他去二樓左邊第三間房間里替她取一塊手表,是她要送給顧老爺?shù)纳斩Y物,不想讓家里人提前告訴他,毀了驚喜。
男人看了一眼正和父親侃大山的肖老爺,隨即爽快答應(yīng),直直向二樓顧瑤的房間走去。
單身男女,意亂情迷。
高淑芳這種齷齪事沒少做,畢竟她就是這么擠走我生母,嫁進(jìn)顧家的。
父親或許是對我的母親有所愧疚,這些年,即使他內(nèi)心偏向顧瑤,但面子上從沒有虧待過我,衣食住行有時甚至比顧瑤還要好上幾分,每個季度都差人送點(diǎn)奢侈品來。
我不在乎這些,幾乎都是二手轉(zhuǎn)賣了,賣掉的錢多數(shù)寄給了母親。
前幾日和母親閑聊,她拿這些年我寄給她的錢,全款買了一套華天府的住宅,寫了我的名字,其余的錢給舅舅創(chuàng)業(yè)了。
顧瑤的審美我實(shí)在不敢恭維,衣服包包鞋子,每一樣上都印滿了大牌的logo。
父親一直有意培養(yǎng)我們的理財能力,希望挑選一位合適的繼承人管理公司。
可顧瑤每次拿到零花錢就立刻拉著她的小跟班逛街,不出三天,十萬塊就花得一干二凈,然后伸手向繼母要錢。
一開始顧瑤還能從她母親房間里笑著出來,可我那繼母畢竟也是靠著父親的,父親不給,她自然也沒錢。
父親對繼母不算小氣,一個月二十萬,對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花瓶來說,是足夠的。
終于,顧瑤上個月第三次要錢,繼母也沒錢給她了。
我假裝善解人意,不動聲色地敲打父親,
“妹妹畢竟年齡小些,見到喜歡的東西就非要不可。但家里也應(yīng)開支有度,就從我攢下來的零用錢分出一些給妹妹。
沒成想,我沒打開父親書房的門,繼母房間的門先開了。
顧瑤鬼鬼祟祟地從里面走出來,手里拿著什么。她把懷里的東西護(hù)得很嚴(yán)實(shí),但我還是看見了,紅本子,房產(chǎn)證,兩本。
真是大孝子,把她媽媽這些年好不容易攢到的私房錢全拿走了,這是一點(diǎn)后路都不給她媽留啊,我竊喜。
(五)
晚宴已經(jīng)接近尾聲,客人們陸陸續(xù)續(xù)散了,別墅的宴會廳安靜了不少,父親用結(jié)親家的話題把肖老爺留到了最后。
“賢弟,時候確實(shí)是不早了,我也是上了年紀(jì)的人,熬不住夜,今天就結(jié)束吧,改天再聊。”
父親還是樂呵呵地,佯裝不好意思,“把肖老哥耽誤到這時,真是不好意思啊。”心里想的卻是這肖家攀扯不上了。
“賢弟,你這大女兒和傳聞中一樣,大方得體,我肖家要是得了這么個兒媳,我和我家夫人一定是日日都高興舒心的。改天,咱們小聚,我把犬子帶來,給清清相看一番。”
父親喜出望外,我也裝著害羞,低垂下頭微微一笑,倒不是為了親事,而是發(fā)現(xiàn)今天的事情越發(fā)好玩了。
果真,一抬頭,繼母臉色煞白,支支吾吾道,“貴公子今天沒有隨老爺一同來赴宴,那原先跟著老爺?shù)哪俏皇恰?/p>
肖老爺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回道,
“是啊,這宴會開始沒多久,跟著我的侍從就不知去向了,欸,還是應(yīng)該帶用得慣地老仆來,現(xiàn)在的年輕人哦,太浮躁了。“
肖老爺每吐一個字出來,繼母的面色就差一分。
此時的宴會廳,除去我們,就只剩肖老爺一個了,房子安靜的出奇,一些上不得臺面的聲音就越發(fā)清晰了。
“啊啊啊,用力…”曖昧的聲音不合時宜地回蕩在別墅中,宴會廳中的氣氛尷尬到了極點(diǎn)。
父親怎么可能聽不出他寶貝女兒的聲音,瞬間的錯愕后便是怒火中燒,一把推開了試圖阻攔的繼母,大步?jīng)_向顧瑤的房間。
樓上的二人還在翻云覆雨,不知天地為何物,門都不記得鎖一下。
父親雖然大腹便便,也能輕而易舉踹開了顧瑤的房門,一把拎起壓在顧瑤身上挺動的男人。
“不要停,接著*我…”
我25歲了,懂得男女之事也不奇怪,饒是我做了心理準(zhǔn)備,顧瑤的話還是讓我惡心得反胃,心想我那蠢貨繼母對自己女兒下藥居然這么實(shí)在。
當(dāng)然,我也預(yù)感到了父親的怒火,畢竟,對他而言,沒有什么讀書人的氣節(jié)和清貴的名聲更重要了。
啪!!!啪!!!
父親兩個響亮耳光打在顧瑤的臉上。
父親這兩巴掌完全沒收著勁,顧瑤的嘴角滲出了血絲,劇烈的疼痛也讓她清醒了不少。
我和繼母都沒進(jìn)房門,繼母是害怕,我是反胃。
樓梯口傳來了腳步聲,我知道肖老爺快上來了,仿佛忍下了巨大的驚訝,急急忙忙走進(jìn)房間,順手抓了個薄毯蓋在顧瑤身上,神色慌張,“父親,肖老爺好像上樓了。”
父親這時也恢復(fù)了些清明,但他陰沉的臉色就注定顧瑤母女不會再得到父親的任何信任了。
肖老爺還在走廊上就瞧見了自家一絲不掛的侍從站在顧瑤房門外,發(fā)生了什么心里多少有了數(shù)。
繼母還妄想指鹿為馬,嬌嗔地晃著父親的胳膊,想把一切過錯都推到肖家侍從身上。
我指尖扶額,微微向父親肩膀上靠,粗聲大口大口吸氣,
“父親,妹妹房間的香水味有些太濃郁了,女兒頭暈得厲害。”
父親偏頭想扶住我,而我的方向正對好了顧瑤床頭柜上還在源源不斷向外飄白霧的香薰機(jī)。
父親不是不知道這個圈子里的魚龍混雜,一下就明白了那香薰是什么,那侍從站在門外,呼吸了不少新鮮空氣,清醒了大半,直接就說出是繼母讓他上來拿禮物的。
父親極度克制著,讓那侍從跟著肖老爺回去,并朝肖老爺做了個揖,打馬虎眼,“老哥呀,今天實(shí)在是對不住了,讓你看笑話,我們改天再聊,改天再聊…”
在顧家生活這么多年,我早就熟悉了父親的秉性。
“清清,去書房,拿身份證戶口本還有結(jié)婚證來。“
結(jié)婚證這三個字一出來,繼母直接癱倒在地,抱住父親的褲腿,苦苦哀求不要離婚。
見我去書房,又拽我的禮服。
講真,她的力氣不大,我硬是要走,她是絕不能攔住我的,可我偏要裝作無奈走不了,好讓父親的怒火再旺盛一點(diǎn)。
紙保不住火,這是自古以來的真理。
即便父親嚴(yán)令家中仆人將這種破爛事外傳,還是會有人悄悄嚼舌根。
世家的仆人間八卦一茬接著一茬,顧瑤這事很快就在圈子里傳開了,又因為牽扯到了肖家這種富可敵國的頂級豪門,第二天一早,顧瑤的臉就出現(xiàn)在了娛樂新聞的頭條。
“顧家千金爬床肖大少不成,竟和肖家仆人搞到一起…”
很好,這家娛記是會起標(biāo)題的。
父親強(qiáng)硬地拖著繼母申請了離婚,等冷靜期一過就正式離婚。
繼母還寄希望于在冷靜期后表示拒絕,讓離婚無法進(jìn)行。
父親知道后幾乎天天都打她,她越求情,父親打得越狠。
繼母被打怕了,臉頰上的耳光印舊傷未好又添新傷,不敢再提不離婚。
顧瑤躲在房間里,一步也不敢踏出,別墅門口蹲滿了記者和狗仔。
江凌這幾天幾乎要把我的手機(jī)打爆,社交軟件在我把他和顧瑤暗通款曲拿到明面上的那一天就全部拉黑了。
不過,既然他這么想見顧瑤,我就成全這對拎不清的狗男女。
我把江凌從別墅后花園的暗門中帶進(jìn)來,躲開那些狗仔,又避開家仆,把他妥妥貼貼地送到繼妹房間里,好讓這對“苦命鴛鴦“作死作到底。
江凌進(jìn)房間門前,沖我油膩地微笑了一下,隨后從口袋里摸出支票本,
“這是三千萬,算作我對你的補(bǔ)償,我們的緣分太淺,下輩子我肯定選你。“
鬼知道我是怎么在他說完這些話之前沒有吐出來的,算了,惡心這么一會兒,有三千萬也挺不錯的,得趕緊去銀行把這支票兌現(xiàn)了,免得他動什么手腳。
臨走前,我還是偷偷聽了個墻角,顧瑤說,我最愛的一直都是你啊,江哥哥……
嘔……
(六)
***儲蓄卡到賬三千萬
多么令人愉悅的消息啊,我好歹也是大小姐,勤儉節(jié)約了這么些時日,該稍微放松放松了。上次表妹漫漫說,那家環(huán)境不錯的清吧叫什么來著。
微醺清吧頂樓
落地窗的視野很好,在這里可以看到真正的A市,魔幻,奢靡,還有萬人之上的孤傲。
喝酒容易誤事,這是我這么多年見識一個個家族的興起與衰敗得到的啟發(fā)之一。
“一杯不含酒精的Martini,一杯old fashion,就這么多。“
吧臺的燈光昏黃,給每個人的外輪廓都蒙上一層神秘的暖色調(diào)陰影,若即若離。
中央舞臺上,好像是最近很火的歌手,唱著婉轉(zhuǎn)的暗戀之歌。
“I’m tryna find the words to say
That something’s not right
Could have been anyone
Say you love me
Could have been anyone
Say you need me”
(我試圖找點(diǎn)話題
有些事不太對勁
你我相遇在這茫茫人世
向我吐露你的真情
你我相遇在這茫茫人世
向我傾訴你的渴望)
酒不醉人人自醉,周遭的氣氛是說不出口的曖昧。
“這么漂亮的姐姐怎么一個人在喝酒?”真是拙劣的搭訕話術(shù)。
可我剛擺脫了下頭男,又發(fā)了一筆橫財,心情大好,那張稚氣未褪的小臉竟然也有點(diǎn)可愛。
我們談天說地,東拉西扯,想到什么就說什么,時不時還冒兩句葷話,然后欣賞小家伙害羞泛紅的兩頰。
端了這么久千金的架子,當(dāng)會兒女流氓讓我神清氣爽。
不過,說到底,我也只把他當(dāng)個逗趣解悶的貓兒狗兒,所以,當(dāng)他似乎下了天大的勇氣開口說:
“姐姐,我可以喜歡你嗎?”
我原本齜著的大牙立刻就收了起來,把托著下巴歪歪扭扭的腰背挺了挺,從錢包里數(shù)出五百塊放在吧臺上。
“結(jié)賬,多出來的錢算這位先生的,有剩余就當(dāng)小費(fèi),要是不夠,你再問他要。”
我本來是想拿一千塊出來的,思考了三秒,覺得兩個小時不到的艷遇不值那么多,就算我現(xiàn)在花的錢是大風(fēng)刮來的,也不能這么浪費(fèi)。
這種行為在那些見慣了一出手就上萬的人來說,大概會覺得遇到奇葩了吧。
不過,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反正這里沒人認(rèn)識我,為了一瞬間炫富的滿足心理,花出真金白銀,才是蠢出天際。
小男孩在身后拼命挽留,我沒有猶豫,沒有回頭,走得一路帶風(fēng)。
(七)
繼妹查出懷孕,已經(jīng)三個月了,就在父親和繼母正式離婚的第一天。
顯然,這個孩子不會是她和肖家侍從的種。
就算江凌是傻子,可江家其他人不是。
一個被逐出家門的無名無份的女人,名聲也爛了,江家是絕對不會讓這樣的女人進(jìn)門的。
江凌也還沒傻得那么徹底,顧瑤玩玩可以,結(jié)婚,她不配。
繼妹插足我和江凌,江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一周前,我登門江家,拜訪未來的岳父岳母。
豪門的夫人,總愛擺些婆婆的款兒,壓兒媳婦一頭。
晚餐開始前,長輩一一入座,江凌紳士一般替我拉開座椅,江老夫人冷不丁道:
“長輩還沒讓你坐下呢,嫁過來以后可就不能這么沒規(guī)矩了。”
江老爺子的本來見著我和江凌恩愛的舉動而欣慰的笑容一下就僵在了臉上,畢竟這門婚事可是他求了父親好久才求來的。
他沒想到我會畢恭畢敬地站起來,雙手交疊放在身前,微微鞠躬,
“是清清失禮了,多謝伯母指點(diǎn)。”
真誠,得體,讓人挑不出一點(diǎn)錯,又不讓江家人尷尬,上得了臺面的豪門兒媳必備品德之一。
“這是我親手制作的梨花椰蓉酥,請伯父伯母品嘗。”
溫柔賢惠,上得了臺面的豪門兒媳必備品德之二。
江凌出軌繼妹我一早就知道,既然我終歸是嫁不到江家的,不妨淺淺提升一下江家父母對“優(yōu)秀的兒媳”的標(biāo)準(zhǔn),畢竟顧瑤是個只在男人面前裝得下去的人,嬌生慣養(yǎng)的小姐脾氣早晚會在江家父母面前露餡。
父親對顧瑤的呵護(hù)我從小就看在眼里,以前也會暗自嫉妒,現(xiàn)在早就麻木了。
但我拿不準(zhǔn)父親對顧瑤的偏愛會到什么程度,會不會明知她和我的前繼母聯(lián)合搶走我的“好朗婿”又和肖家下人發(fā)生關(guān)系以后依然為她善后。
我高估了父親,也低估了網(wǎng)友。
父親想豁出老臉,把繼妹嫁到江家,被江家人一頓冷嘲熱諷,幾乎是趕出了江家的大門。父親最講究面子,氣得夠嗆。
顧瑤以前最喜歡在網(wǎng)絡(luò)上炫富,曬奢侈品,有個小兩百萬的粉絲,很多人都在她的評論區(qū)里說羨慕她投胎好之類的奉承的話。
她自降身價,和肖家下人搞到一起的新聞一直掛在熱搜上,撤都撤不下來。
表妹漫漫一直都很討厭顧瑤的做派,在我這把瓜吃得透透的,反手就爆料給了資深的狗仔。
網(wǎng)絡(luò)上罵聲一片。
原本還在幫顧瑤洗白的人一下子全縮起來了。
漫漫一臉驕傲,和我煲著電話粥。
“老姐,總算給姑姑還有你報仇了,讓那對賤人死無葬身之地。”
“要說報仇的話,這才進(jìn)行了一半,大boss還逍遙著呢。”
漫漫不解,“是江凌嗎,他也配叫大boss?我讓爸爸勾勾手指,分分鐘讓他家破產(chǎn)。“
“說到底,如果不是父親出軌,她顧瑤根本不會存在。“
電話那頭寂靜無聲,她很聰明,我想她明白我的意思。
“更何況,江凌那人渣,可不能讓他流通在市場上,禍害其他好人家的姑娘。”
(八)
咖啡廳內(nèi)
顧瑤帶著帽子口罩墨鏡,把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生怕有人認(rèn)出來。
“一杯冰美式,不加糖不加奶,給這位小姐來一杯珍珠奶茶,熱的,外加藍(lán)莓司康,謝謝。”
服務(wù)員走后,我盯著顧瑤的肚子看了一會兒,“妹妹,有五個月了吧,這個時候正是容易餓,我記得你以前喜歡司康。”
一瞬間,她的眼神從局促不安,變成了楚楚可憐,“姐姐居然記得我喜歡吃什么…”
“我們可是姐妹啊,姐姐怎么可能對你見死不救呢?”
我從包里掏出一個信封,推到她面前,“你看看。”
信封里是一堆照片,江凌簽著一個大肚子女人的手,親密地散步,輕吻,那個女人的肚子比顧瑤的大多了,看起來有七八個月了。
照片里的女主角,顧瑤也不陌生,就是那個天天在社交平臺上和她搶代言,互撕的另外一個網(wǎng)紅。
“姐姐給你看這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江夫人這個位置,什么檔次的人都敢覬覦,可你不一樣,你終歸是父親的孩子,是顧家的二小姐,身份尊貴啊,難道你要讓你的孩子叫那種女人媽媽嗎?”
顧瑤摸了摸肚子,眼里的陰狠漸漸涌上來,片刻后,從包里拿出一張支票,上面簽著父親的名字。
“姐姐的恩情,瑤瑤記住了,這張支票你收下,算作我的一點(diǎn)心意。”
“這可是父親給你的最后的生活費(fèi)了,給了我,你怎么辦?”
“等我當(dāng)上了江家少奶奶,還愁沒有錢花嗎?今天要不是姐姐來見我,我和我的孩子就…”
(九)
顧家別墅
父親最近為顧家的聲譽(yù)忙得焦頭爛額,好在顧家的股票在一點(diǎn)點(diǎn)穩(wěn)定下來,公司的董事會沒有過多刁難他。
“父親,我做了蕓豆蹄花湯,鮑魚五花肉和蒸腦花,您休息一下吃點(diǎn)夜宵。”
父親的嘴特別刁鉆,衣著裝束和豪宅豪車,都沒有一頓珍饈來得重要。我?guī)缀趺恳煌矶甲冎咏o他準(zhǔn)備夜宵。
吃到一半,父親突然放下了筷子,一只手捂住胃部。
我故作嬌憨,問他是不是覺得菜不好吃,父親又拿起筷子,“怎么可能,我們清清的手藝這么好,只是老爸剛才胃有點(diǎn)不舒服,這些好菜我現(xiàn)在就吃完。”
我笑道這還差不多,不過父親胃不舒服,明天清清也該陪著去看看醫(yī)生。
裝乖可把我累壞了。一回到房間,我就跳上床,痛痛快快地躺著刷手機(jī)。
今天的熱搜好像變了:
顧瑤小三上位成功
今天下午,江家官方微博發(fā)了申明,說顧瑤是江家兒媳,江凌的妻子。
我冷笑一聲,這顧瑤動作倒是快,然后撥通了她的電話:
“妹妹真是膽大心細(xì)啊,這么快就都搞定了。”
“多虧了姐姐提醒,我找了黑社會的打手,把那賤貨的肚子弄掉了。我又去做了檢查,我懷的居然是個兒子,江家想不接受我都難。”
看她那得意忘形的樣子。
“恭喜妹妹飛黃騰達(dá),我還有點(diǎn)事。就先掛了。”
我討厭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閉上眼,母親懷胎七月,卻被小三帶著一個只比我小一歲的女孩逼宮導(dǎo)致流產(chǎn)的畫面還是那么鮮活。
血腥味充斥我整個呼吸道,感覺要窒息。
成型的胎兒掉落在手術(shù)室外——醫(yī)生們無暇顧及它。
它完全就是一個嬰兒的模樣,胸膛還在微弱的起伏著,等到手術(shù)室外的燈光終于熄滅,它早就離開了。
我拿著父親的胃部檢查報告,做出長舒一口氣的輕松,又語氣稍顯緊張,
“父親,您一定沒有好好·吃飯,胃都有點(diǎn)發(fā)炎了。”
“老爸該服老啦,你管理公司也學(xué)的差不多了,明天開始,你就代理董事吧。”
好一派父女情深的畫面。
可父親不知道,我藏起了一份私人化驗的報告。
“腫瘤標(biāo)志物異常增高”
(十)
“顧總,這份文件請您過目,還有肖氏的那個項目,對方松口了,八百萬簽的合同。”
“知道了。”
這個顧總,顯然是我顧清清。
父親確診了胰腺癌,晚期。
這原本就是不治之癥,可能是高蛋白高膽固醇食物攝入過多的原因吧,誰讓父親那么愛美食呢。
這病發(fā)起來很快:
第一個月,化療,頭發(fā)脫落;
第二個月,食道緊縮,食不下咽;
第三個月,神志不清, 瞳孔渙散。
江凌狗改不了吃屎,新婚不過半年,桃色新聞已經(jīng)不下十條。
顧瑤不懂持家,賬目算不清楚,剛開始還能用自己以前的奢侈品變現(xiàn),把賬目填平。等到首飾包包都賣完了,她開始偷偷變賣江凌的豪車和房產(chǎn)。
一個對金錢毫無概念的人,這么會知道房產(chǎn)地產(chǎn)價格的變動。我的人只要態(tài)度強(qiáng)硬一丟丟,就能用遠(yuǎn)低于市場的價格收購她不少地段優(yōu)越的地皮和樓盤,江家人還蒙在鼓里。
不著急,他們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父親終于撒手人寰了。
葬禮很氣派,人人都夸贊我這個女兒孝順,優(yōu)秀。
我實(shí)在無法對著一個婚內(nèi)出軌,拋棄發(fā)妻的人渣下跪。
我把他的骨灰倒進(jìn)了下水道,梨花木的盒子里,藏著一個七個月的可憐鬼。